爆笑,尺度惊人的华语大杂烩!

电影《关于我和鬼变成家人的那件事》(以下简称《我和鬼》)自今年2月在中国台湾公映以来,热度持续居高不下。

在两个月之前举办的台北电影节上,该电影将最佳编剧奖收入囊中,观众对这部电影的期待再次无限放大。

一方面,许光汉近几年积攒的好眼缘让他成为台湾演艺圈的顶流之一;另一方面,导演程伟豪近几年拍摄的电影均有不错反响,《缉魂》和《当男人恋爱时》甚至一举成为当时的头部影片。

事实上,2017年程伟豪拍摄的《目击者之追凶》就带给笔者非常大的惊喜,他是一个会讲故事且擅长调度类型片的导演。

早期,他的短片作品《狙击手》曾收获高度的评价:“期待他成为未来的杨德昌。”之后他拍摄的第三部短片《保全员之死》,更是拿到了金马奖最佳短片的荣誉。

回顾他的长片创作,程伟豪一直在尝试创作不同的电影类型,《红衣小女孩》是惊悚片;《目击者之追凶》是犯罪片;《当男人恋爱时》是爱情片;《缉魂》又属于科幻片的范畴……在导演尝试过各种类型的创作之后,终于让我们在《我和鬼》这样一部惊悚喜剧中看到了集成无数的类型元素。

喜剧、爱情、惊悚、动作、警匪、奇幻、冥婚、环保、亲情、悬疑等元素整合进一部电影,导演凭借娴熟的商业片创作手法使之非但不凌乱,而且实现了有轻有重的叙事逻辑。

电影《我和鬼》算是近年来少有的大尺度题材,对于这部电影尺度的评判不拘泥于视觉的吸引力,而是体现在故事背后对诸多刻板印象的回应和打破。

导演采用的双线混合叙事不会让观众产生割裂感,因为对于这样一部具备公路片性质的鬼马电影来说,前景故事(譬如这部电影里的犯罪悬疑元素、灵异惊悚元素)仅仅是一个类型化的外壳。

也就是说,犯罪悬疑和灵异惊悚的吸引力是暂短的,导演并没有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喧宾夺主。

无论是飞车抓捕逃犯、举办冥婚大礼,甚至是生死未卜的警匪枪战都不构成叙事框架的搭建,戏谑式的表达不会让观众过分沉浸在视觉体验的奇观化当中,而是可以注意到毛毛和吴明翰在这一系列闹剧中的成长体验。

《我和鬼》并没有采取惯用的爱情片手法,以欢喜冤家的爱情主线来辐射零散叙事。

所以在电影中毛毛和吴明翰之间没有日久生情的戏码,也没有涉及因为爱情才让某一方获得成长或是成功的俗套,也就省略掉绝大多数同志电影中都会出现的「杂质」。

为了与传统同志电影区隔开来,该片更是设定两个男主为性取向的极端。性少数群体与常规群体罕见站在了同一道德高度,并且由于阴阳相隔的权力抗衡,也让他们之间形成了互相敌视并相互制约的链条。

制造如此明确的二元对立,拉大喜剧冲突的同时也巧妙稀释了观众心中的天然歧视。

导演在采访中提到“大家最怕的就是冒犯,可我觉得喜剧有趣的部分都是冒犯,但只有冒犯肯定不ok”。

《我和鬼》利用打破世俗的冒犯手段将戏剧矛盾前置,也就是提前使用刻板印象带大家进入到喜剧的情绪当中,然后再进入到故事深处。

因此我们看到了出现在2023年的冥婚大礼、直男与同志的可笑婚嫁、女性警员的花瓶标签、古板上司的阴险嘴脸、东亚父亲的封建教条……为什么在这部电影中,冒犯的戏份非但不会让观众感到不悦,反而可以获得成功呢?

原因在于强情节的弱化和喜剧性的解构。

在电影中,每每出现有关性别对立、同志歧视、职场霸凌等等的热议戏份时,导演都没有选择脱离叙事主线来展开这一情节,而是简洁明了的输出观点,不给观众留下二次解读的空间。

因此《我和鬼》对社会议题的评论大多一针见血,不给过程,只给结果。例如毛毛直面同性合法婚姻的诉求,子晴直言「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恐同」和「说这样话的男人(指诋毁女性),那方面都不行」的果敢。

在喜剧电影中,往往越是冒犯便越是打破冒犯的最好方式。

就好像观众本能的忌讳死亡、冥婚等题材,但是当被冥婚者的无奈崩溃转换为主动出糗,观众便会忘却旧风俗的规避本能,新观念也让观众在面对荒诞落差时开怀大笑。

程伟豪在《我和鬼》的创作中添加了大量的杂糅元素,虽然在喜剧外壳的笼罩下,各元素之间通过毛毛这一角色相互牵连,让整体故事看起来并不缺乏逻辑漏洞。但是当故事迈过高潮后,还是不免落入了相互救赎的俗套戏码。

在笔者看来,《我和鬼》在前3/4的讲述中都完成的非常好。既没有在毛毛与家豪的情感纠葛上驻留太久,也没有因为吴明翰的事业下放来营造失意者的不堪。

更没有让吴明翰在与毛毛冥婚后,再次和子晴之间产生拖沓的爱情片段,甚至非常出乎意料的让子晴成为了颠覆传统的BOSS,这何不是某种意义上的东亚《芭比》。

所以就在电影马上要撕掉全部标签打破刻板印象,让大家对职场女性、同志、父权等等固有认知得以破除时,毛毛父亲又成为了最大的疑惑点……

父亲到底是怎么转变态度的?父亲为什么会主动向家豪求和?在一个没有绝对女性平分话语权的家庭中,祖母的建议起不到真正的作用,但是身为直男的吴明翰凭什么可以让父亲重新思考同志儿子尊重与自由?

更让笔者想不到的是,在这样一个不完整的东亚家庭的叙事体系当中,就算毛毛变成了鬼魂,他也要眼睁睁看着父亲原谅自己才能安心转世。

说到底,当他在闭眼之前最大的遗愿是要得到父亲的认可时,真正的父权思想在此刻就还是没有被完全打破。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能在喜剧外衣下看到导演对撕掉标签做出的努力,在多年形成的刻板印象面前,我们能让一小部分人甚至是一个人点头思考,那对于《我和鬼》来说也是成功的。

电影在带来不切实际的荒谬感与割裂感的同时,带给我们的也是一种极致的、却很悲痛的浪漫。吴明翰对毛毛的情感到底是爱情还是友情也许是很多观众想在结尾知道的答案,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对每个人而言,所谓的七情六欲就像那场枪战一般戏谑,「情爱」带给我们的绝不是一个命定的结局,而是在每个人面前形成一个普世的价值观:那就是不论我是谁,我都可以爱每个人。